塞上奇缘——日食篇

林笛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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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破晓(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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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宁,原来就是新婚后首次回娘家。

因为舒园挨得近,赵管家只派了一辆马车,两个家丁提了礼篮,骑马跟在后面,两个丫头坐在车夫的边上,车内就新婚夫妻二人。上了马车,君问天脸上的冰意还没有消融,身上的酒气飘荡在窄小的空间中。碧儿不知道君堡主哪里又不爽了,安全起见,沉默为安。

车内不宽,两个人并坐在羊毛毡子上,马车一颠簸,身子自然就碰到了。她小心地往边上挪挪,还没挪远,下一个颠簸她又跌到了他身上。

“君问天,我不是故意的哦!这飞天镇上的路也该修修,飞天堡不是很有钱吗,可以捐点出来!搭桥修路,积德行善呢!”她耐不住,先说话了。

他瞪着她,恨不得把她身上瞪出个大洞来,可以清楚地看到里面的心。她和韩江流聊什么,聊得眉眼都是娇柔,还大言不惭地说恪守本分。那副模样,她从没在他面前展露过。要么就是一蹦三丈的,对他吼;要么像只老狐狸似的,和他说些令他汗毛直竖的话;要么就装糊涂,让他对她的好胎死腹中。他根本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却又情不自禁被她牵着到处转。

他很讨厌这样的自己。因为讨厌,所以生气,生气后是满满的无奈,无奈之后,还是想她在眼前晃动。

这到底是怎么了?他对自己无语了。

碧儿不在意他的冷漠,很包容地笑笑,侧坐对着他,一手撑着颊,两只大眼眨都不眨地盯着他,“我们要在一起待很久呢,为了温馨相处,我想我们彼此至少要对对方坦白,不要让对方乱猜疑,你猜我也猜,要是产生误会怎么办?如果我闯了什么祸,你直说就好了。如果你有什么为难的事,说出来,一起想想办法呀。我也算识几个字,有点见识……呵,自恋地说,我说不定能帮上忙呢!”

她的态度很诚恳,言辞也非常真挚,君问天眼中终于有了点温度。至少她注意到他了不是吗?

他终于启口道:“我不清楚你有多大的本事,但我现在还没到需要你帮忙的地步。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会开口。你记住你自己讲的话就行,恪守本分,不管是表面还是内心,都要做到。”她是一块被尘埃埋没太久的金子,现在正在慢慢绽放出自己的芳华,他感觉到了。商人重利,既然金子自己送到他手中,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松手,也不愿她的光华被别人窥见。

她调皮地撇撇嘴,“那么君问天,你的内和外也属于我吗?”

这时,马车又是一个颠簸,她跌在他怀中,他顺势搂紧了她的腰,直直地看到她眼中,“你想要吗?”他慢悠悠地问。

碧儿的眼珠滴溜溜转了几圈,缓缓坐正,“还是不要了,免得你的红颜知己们把我咒死。你还是做你的多情堡主,我乖乖地当贤淑的堡主夫人,也过把大户人家少奶奶的瘾。君问天,你的银子很多吧,我真的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他被她气到吐血,她该死的在转移话题,“这倒也是,你有什么资格配拥有一个完整的我!”他蹿出怒火的双眼逼近地锁住她的视线。

碧儿有点被吓住,吸血鬼之所以让人害怕,是因为震怒时所散发出来的阴冷力量有极大的灭亡性,她直觉地想躲开他的视线,可是他坚如钢铁的手指扣紧她的手臂,令她动弹不得。她干干地笑道:“嗯嗯,我连帮君堡主提鞋都不配,所以我有先见之明,离你远远的。”

“好个先见之明……”他如何听不懂她语气中的嘲讽,脸愤怒地凑了过去,灼热的气息吐在她的颊边。

碧儿眩晕无力地轻呼:“君问天,放开我,我们用语言继续,不需要配上动作……”

他近似失神地盯着她布满红晕的粉嫩脸颊,急促地喘息。碧儿不由自主地闭上眼,声音哆嗦,“君问……你……又要做什么……”

他也不知道!此时,君问天的脑中一片空白,唯一穿透迷雾,进入他眼中的,只有她因紧张而微张的小巧唇瓣,他心底涌现一股强烈的渴望……渴望用他的唇覆盖她轻颤的红艳唇瓣。

“停止靠近!”一股战栗蹿过她的脊背,那种不熟悉的感觉,令碧儿突然感觉自己好脆弱,她想起他差点失手掐死她,她的声音不由自主流露出内心的恐惧,而显得楚楚可怜。

君问天脸色突地一白,像被雷击倒了一般!

“堡主、夫人,舒园到了!”马车停下来,丫环毕恭毕敬地回禀,让碧儿感到眼前飘过大朵的阳光和清新的空气。

“知道了!”碧儿如蒙大赦,狂喜地高声应道。

君问天失落地松开双臂,低哑苦涩地叹了口气,“我……不会再伤害你的,碧儿,不要怕我。”

碧儿忙不迭地点头,发觉自己竟两腿发软,扶着轿门都站不起来,不得已倚向君问天适时靠过来的身子。君问天抱着碧儿跨下车,这让早早守候在大门外等着迎接新婚夫妻的舒富贵和舒夫人看在眼中,不由得喜出望外。君堡主多疼碧儿呀,小两口亲亲热热的样子真让人欣慰,先前的担心真是多余的。

寒冬的大雪层层叠叠遮住了舒园的残破,满目望去,银装素裹,舒园显出一种难见的淡雅。客厅中早早生起了火盆,门框也挂上了棉帘。

舒富贵虽然对新女婿有点畏惧,不过现在,他讲话不那么唯唯诺诺了,“君堡主,你们这次回和林,何时才能回来?”

“要到明年春天,草原上的草开始泛绿时。”君问天说着话,眼睛瞄着和舒夫人拉家常的碧儿。她也在偷瞄他,两人视线一对上,都急慌慌地躲开。

“那要好些日子见不着了,请代我向老夫人问好。”

“舒员外如果有什么不方便之处,直接找赵管家就可以了。”君问天没有改口称呼岳丈大人,舒富贵也不敢计较。

舒夫人对碧儿现在是完完全全、满脸的慈眉善目,笑得肉挤成了一团,连眼睛都找不着了,“飞天堡比舒园舒适多了吧?”

碧儿心口不一地笑笑,“舒园有娘亲在,也很舒适。”

“瞧你这张甜嘴,就会哄娘亲。”舒夫人嘴上责备,心中是一团暖和。

“怎么没见绯儿?”都坐好一会儿了,碧儿也没见着绯儿来打招呼。

“我在这儿!”棉帘一掀,绯儿跨了进来。

绯儿穿着一件粉紫碎花的棉裙,头发柔顺地梳在身后,整个人显得娇小玲珑,看起来很招人怜爱,和碧儿的独立、活跃是两种不同的类型。看着绯儿,君问天不禁自问:如果他今日娶的是绯儿,而不是碧儿,情况会是怎样?

绯儿盈盈欠身,向他问候。他回礼,叹了一声,眼中只看到顶着一头不驯的卷发、眼瞪得大大的碧儿。如果没有和碧儿相处过,他可能也会和别的男人一样,认为自己选择错误。不过,现在,他一点点都不后悔。

绯儿没有坐下,对着碧儿朝外使了个眼色。

“娘亲,我去房里收拾收拾,今天要一并带回飞天堡。”碧儿找了个理由,站起身来。

“我陪你去。”绯儿不等舒夫人开口,自告奋勇地说。

两个人来到碧儿以前的闺房,掩上门。绯儿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神情有些烦躁,“这个,你带在身上,到和林后,君堡主一定会带你去几位王府转转,如果有人向你打听我,你把这个给他。”

“你直接说他的名字,我送到他手中不就行了。”何必像个待宰的羔羊,傻痴痴地等呢!碧儿有点想不通,接过信,封得严严实实的,但分量不轻。

绯儿白了她一眼,“他那么尊贵的人,名字怎么能随便提?你照我的话做就是了。”

“如果没人问呢?”

“那……那……你就烧了,不……他一定会问的,不存在如果。”绯儿慌得脸通红,眼珠没主张似的乱转。

碧儿叹了口气,“绯儿,那个面具将军很久没来飞天镇了,是吧?”

“你……怎么知道?”绯儿面无人色,惊恐地朝窗外看看。

碧儿没有隐瞒,“有天晚上,我睡不着,在园里看星星,看到他跳过院墙,你在等他……”

绯儿的眼眶悄然湿了,假装坚强太久,现在突地撑不下去,不再顾及骄傲,嘴唇哆嗦着,“我……以为你这次成亲,他一定会过来的,可是,我没有等到他……”

“是哲仁将军吗?”

绯儿抿紧嘴,难以置信地瞪着碧儿。

“上次拖雷王子来飞天堡,身边随从很多,将军只有哲仁。当天晚上,就在舒园看到了面具男。我猜错了?”

绯儿探着床榻,缓缓坐了下来,表情极为无助。

“你们既然彼此喜欢,为什么要搞得这样神神秘秘?”

“你问我,我又问谁?可能我根本就不敢知道答案。我第一次见到他,他就戴着面具。那应该是春天吧,我替娘亲送绣品去绣铺,因绸庄来了一批新式绢纺,我贪看,一待就待到天黑。回来时,经过舒园旁边的一个小树林,突然看到飞天堡的堡主夫人和丫环急匆匆地从里出来,我躲在树后,好奇地往里一看,就看到一张戴着面具的脸,我吓得尖叫出声,面具男摘下面具,对我温和地笑着招呼,问我是哪家小姐?他身后还站着个人,可是他挡着,我看不清楚。我结结巴巴地说我是舒园的绯儿,他突地上前抱住我,说爱慕上我的可人。我……羞得心乱乱的,也无力挣扎,他抱着我跳墙,来到我房间,一晚上都没离开。我知道那样不对,可是我又像中了邪般,他高大、英武,我为他着了迷。我不知道他是谁,后来,有次在街上看到拖雷王子和君堡主一起走时,我才知他是拖雷王子的哲仁将军。他在街上看都不看我一眼,晚上过来时,他说那是为我的闺誉着想。就这样一直到现在,他说明年要娶我为妻。”

真是个白痴呀,碧儿很想对绯儿大吼,这摆明施的是美男计,为的就是掩护树林中的那个男子,再有一见钟情,也不可能发展如此神速!连身子都被他轻薄去了,甚至为守护这份感情,冒着生命危险堕胎,现在可好,人家失踪了,绯儿还在痴心妄想,真是让人佩服她的“纯蠢”。不过,没与外界接触过的闺中女子,又有谁能识出这份险恶呢?碧儿咽下欲出口的责备,问道:“你真的想嫁他吗?”

“我心里只有他。你如果碰到他,不要问太多,他是个骄傲的人,现在才被重用。”

碧儿一仰头,做了决定,“我知道怎么做,不会让他太难受,但一定会让他给你一个答复。”

“一有消息,你就让人送信给我。”绯儿压在心头的大石头终于落地,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行。但绯儿,我先打击你一下,希望不要太高。消息有好也有坏,你都要承受。”

“先别说……”绯儿可怜巴巴地摇头,恍惚地打开门,“那我就不想有消息了。没消息就是好消息。”

“大鸵鸟。”碧儿盯着她的背影,嘟哝着。

“东西收拾好了吗?”君问天倏地出现在门前。

碧儿抬头,君问天正巧站在屋檐的阴影下,背后是炫目的白雪,令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不搬来搬去了,很麻烦的,反正两年后我还要住回来。”

她非要这样一再提醒他吗?好像说这话,她心里很舒坦似的。两年以后,她真的还能回到这里?他没这样的想法。一直以来,都是她在自言自语,他从没发表过看法。他又没为难她,目前为止,都很尊重她,甚至对她的父母都格外包容,她就什么都不明白?去他的那块破地,君问天牙痒痒的,发觉自己的火气瞬间“兴旺”起来,连忙提醒自己忍耐、忍耐。

“飞天堡也没地方放那些东西。”他口气硬硬的,扫了一眼她的闺房,寒酸得让他吃惊。

碧儿在想事,没注意听他的话,只是应付式地点了点头,连他拉着她的手出来,她都没发觉。

“要回去了吗?”直到轿帘掀起,碧儿才醒悟过来。

“当然,该做的、该说的,都好了,你还有什么事?”君问天挑了挑眉。

舒富贵和舒夫人脸上已经挂上了离别之色,绯儿站在客厅外,沈妈在抹泪。

碧儿留恋地看了眼舒园,不情愿地跨进车内。

车行了一会儿,碧儿稍微正常了点,一脸的乖巧,“君问天,你说忽必烈小王子可爱不可爱?”她故作不经意地问。

“我没注意。”君问天侧目,不知她在打什么主意。

“我蛮喜欢小朋友的。”

“那你自己生一个呀!”他眼中一亮,不由得兴奋起来。

她赏了他一个大白眼,“我和谁生去?这是两个人的事,我现在还没嫁人,怎么生?”

“那昨天的成婚算什么?”他的语气突冷。他还没死,她已经在打算嫁人了吗?

“是协议,是修行,是煎……”她及时打住,不敢继续形容,君问天的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她换上一张亲和的笑脸,挽住他的手臂,“君问天,我们停战吧!好不好?”

“你想怎样?”他的声音不自然地沙哑。

碧儿做了个深呼吸,眼睛眨了好几下。

“到和林后,带我去看看小王子?”

“到和林后,带我去逛青楼,看看你的红颜知己?”

“到和林后,带我去见见三王子和皇宫?”

君问天的下巴都要掉地上了,线条绷紧的脸上,是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第二天,天空一早飘着零星的雪花,如片片飞絮在天地间洋洋洒洒,风冷得像刀子划在脸上。碧儿在君子园用完早膳,秀珠已经麻利地给她整理出两个大包裹放在床上。

“不要忙了,没看天在下雪吗,一定走不了的。”碧儿站在窗边,看着庭院中被风刮得东倒西歪的几棵树。

秀珠抿嘴一笑,“夫人,您还不了解堡主,他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定下的事从来不会更改,莫说外面下雪,下冰雹也是要走的。”

碧儿点头,能成为本国首富,君问天的意志应该是常人不及的,“秀珠,你原先是在哪个庭院做事?”

“过世的夫人说我手脚不麻利,又没眼色,就让我负责客房的打扫,有客人来时,也帮厨房端端盘子。”

“听说白莲夫人是个大美人儿?”

“美女蛇也很美的,可是会咬人。”秀珠小声嘀咕了一句。

碧儿直直瞅了她一会儿,她似乎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评价一个美人儿,而且是一个下人,“她……对你不好?”

“在飞天堡中,下人没有评价主子的权利,夫人也不会对谁好与不好,她永远高高在上,无人能看懂她的心思,除了春香。”

这话明显带了点怨愤在里面。不过,她现在的身份是飞天堡新夫人,不能像个八卦婆,到处打听前夫人的事,适可而止吧。春香到现在都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儿,可以想象像以前一定很得宠。飞天堡,像是水很深哎!

“夫人,谢谢你留下我,我一定不会偷偷爬上堡主的床。”

“呃?”

“以前秋香和春香同时伺候夫人。不知怎么回事,有天夜里,堡主睡在账房中,夫人让秋香送参汤给堡主,她就偷偷爬上了堡主的床,被夫人发现了,以后就不见了。”

碧儿愣了愣,看看天色,决意不发表任何评论,“我去看看堡主收拾得怎样了,你把屋子收拾好,给我拿两本书,在大厅等我。”

碧儿现在已经摸透了飞天堡的地形,穿了几道拱门,来到一个僻静的九曲桥的池亭中,无聊地仰首看着铅灰色的天空,想静静地待一会儿。还没坐下,身子却敏感地警戒起来。收回目光,瞧见潘念皓扬着一抹流气,带着耍帅的笑容一步一步欺近她。

这人真是无处不在,真把飞天堡当他家了?碧儿嘴角浮起一抹冷笑。

“夫人好雅致,独自一人在此赏雪,我那个前表妹夫呢,怎么不陪陪你?”潘念皓手持扇子做斯文状地扇着,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季节,碧儿直替他冷。

“他哪有潘公子这般知疼知趣。”她毫不掩饰眼中的讥讽,瞥了他一眼。

潘念皓一手撑着亭柱,握扇的手轻佻地在她面前晃动,正好把她围在死角内,让她闪避不得。

碧儿说道:“这招已经使过了,换个别的花样吧!”

潘念皓邪气一笑,轻轻地喘气,借机汲取她身上的馨香,更放肆地移近她。

“潘公子,你上次说空棺、实棺什么意思?”她仰首,看似单纯的好奇。

“那个呀,我已经找到证据了,不过还不够,必要的时候,我要采取非常手法……你害怕吗?”

“夫君……”碧儿忽然扬起一张笑脸,对着远处挥手。

潘念皓眼中闪过一抹愕然,但随即转了个笑容面孔回过身,“问天,我在和……”哪里有君问天的身影?

这时,一双小手在他后面轻轻一推,他没留神,没站住,直直仰首跌入结了薄冰的池中,冰面突地裂了个大口子,他“咕嘟咕嘟”地沉入刺骨的水里。

“天哪,天哪,潘公子,你怎么这样不小心。”碧儿佯装大惊,“你坚持住哦,我……我去喊人来救你。对不起,我很想帮你,可是我……不会游泳。水里冷吗?”她很关心地问道。

可怜的潘念皓也不会游泳,池塘虽不很深,但冬天穿的衣服多,水又冰寒,人一下子冻僵,他上下牙直打战,根本无法动弹,不一会儿,一张所谓的俊脸就青白得失去血色,嘴也张不开,只有两只眼恶狠狠地瞪着亭中一脸无辜的碧儿。

估计差不多了,碧儿才悠闲地迈开莲步,拎着裙摆,先是大笑两声,娇媚地送给他几个飞吻,然后才细声细气地喊道:“来人呀,来人呀,表少爷落水了。”

蚊子哼哼,细不可闻。

箱箱笼笼、大大小小的包裹,悉数搬上马车,君问天穿了件驼色的狐裘,不耐烦地看着通往内堂的门。碧儿小碎步地过来,他拧着的眉才舒展了一点。

“夫人,就等你了。”秀珠过来塞给碧儿一个手炉,又替她披上风褛,“一路顺风,夫人!”

“你不一起走吗?”碧儿问。

“君府里有其他丫头伺候夫人,我留在飞天堡等夫人回来。”秀珠偷瞄下君问天,低声说。

“哦,那好吧!夫君,我们要出发了?”

君问天没有作声,而是走过来,揽住她的腰,她很配合地依偎,还仰脸露出一缕甜美的笑容。

到上车时,碧儿突然想起什么,回过头,对着送行的一群家仆和丫头,还有快要被风吹走的赵管家,“那个……那个表少爷掉水里了,你们刚刚都跑哪儿了,我喊了半天都没人应一声,这辰光也不知有没冻死?”她很不放心地蹙着眉。

所有的人眼瞪得溜圆,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夫人,您……记得是哪座庭院?”赵管家压制着慌乱问道。

碧儿思索了好一会儿,表情痛苦地摇摇头,“我记不大清楚,唉,飞天堡就那么大,找去吧!夫君,我们上路!”她亲亲热热地挽着君问天的胳膊,钻入车中,“哇,好暖和哦,夫君,你真好,有毛毯呢!”

飞天堡不大吗?赵管家欲哭无泪,顾不上礼节,不等君问天离开,便率着众家仆冲进了飞天堡。

君问天眼神深邃地看着碧儿,然后转过身,俊美的面容,不禁莞尔。

车内不仅铺上了厚厚的毛毡,还多了毛毯、袖笼,边上搁着蜜饯、糕点,还有捂在棉被中装在牛皮袋里的水,窗格上摆了本书。

碧儿摸摸这个,摸摸那个,眉眼笑得弯弯的,“这样子远行,有吃有喝,还能赏雪,再远我也情愿。君问天,我们傍晚能到和林吗?”

“我怎么觉得你是故意的?”对她,他不旁敲侧击,直接进入正题。

“潘念皓那件事?”她扬扬新月眉,美丽的小下巴翘得高高的,“当然是……无意的。我和潘公子又无仇又无怨,虽说他脸皮厚厚,赖在飞天堡让我很讨厌,可飞天堡是你的,你能容我也就能容。而且白夫人刚过世,她的表兄,我怎么也得……让着点呀,不然人家会说我不懂事。”

他怎么看怎么都觉得,她眉里眼里都是藏不住的得意呢?微闭下眼,他不追究了,在水里挨冻的人又不是他,就让潘念皓在水里舒服地待着吧!拿起一边的毛毯,替她盖在膝上,又替她戴上袖笼。她暖得眉飞色舞,也没想着拒绝。

“那个,把书递给我。”她理所当然地差使他。

她从袖笼中探出手指,翻开书页,看他仍深究地盯着她,有点不自在,“一起来看吧!不懂的,可以问我。”她欲把他的视线转移到书上,往他身边挪了挪。这景象让她想起《红楼梦》中宝黛读《西厢记》,她是林妹妹,他却不是宝哥哥,所以没那种美感,反倒有些别扭。

君问天默不作声,紧抿着嘴,雪光泻进一车的银白,她的俏皮、清丽全部收入眼底,然后才眷恋地把目光移向她手中的书。

“《花间集》?”她扫了一眼书目,让秀珠拿本书,怎么挑了这本呢?这书是中国最早的词选集,内容多写男女艳情,这……两人同处一室,看这情词艳语,不会燃起什么大火吧!

“翻呀!”君问天催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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